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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荣与梦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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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荣与梦想

作者:映光

【映光读书】

今天是记者节,本不想说什么,但有个粉丝朋友在群里@我,想让我聊一些媒体往事。往事并不如烟,历久弥新,只是尘土归于尘土,只有回忆翻滚。

我找出了一本老书,叫《光荣与梦想》,这本书是在2004年正式翻译出版的,那一年,它的作者威廉·曼彻斯特刚刚去世。1979年,商务印书馆曾出版过这本书,但那时,我国还没有版权法,翻译的外版书,大都是盗版,很多书只在内部发行。但《光荣与梦想》却对中国媒体人的写作从此产生了巨大影响。

这本书是美国的一部社会纪实作品,作者勾画了从1932年罗斯福总统上台前后,到1972年尼克松总统任期内水门事件的四十年间美国社会的全景式画卷。

《华盛顿邮报》对水门事件的报道至今仍是调查报道的标杆。

那年,我所在的《新京报》文化副刊部为《光荣与梦想》这本书做了八个版的书评。

不仅是为了纪念逝去的威廉·曼彻斯特,隆重地推出这部丰碑式的巨作,更是为了向我们这一代媒体人的新闻理想致敬。

在20世纪90年代,《南方周末》的很多非虚构性写作和调查报道风格都有《光荣与梦想》的影子。那一代媒体人,就像这本书的名字所启示的,像堂吉诃德一样,在追逐着属于他们的光荣与梦想。

1999年,进入千禧年的世纪之交,《南方周末》在新年致辞中,发表了那篇著名的社论:《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》。

“这是新年的第一天,这是我们与你见面的777次,祝愿阳光打在你的脸上。”

“北方的树叶已经落尽,南方的树叶还留在枝上,人们在大街上懒洋洋地走着,或者急匆匆地跑着,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希望,每个人都握紧自己的心事。”

“当你面对蒙冤无助的弱者,

当你面对专横跋扈的恶人,

当你面对足以影响人们一生的社会不公,

你就明白正义需要多少代价,正义需要多少勇气。”

“让无力者有力,让悲观者前行,

让往前走的继续走,让幸福的人儿更幸福;

而我们,则不停为你加油。

我们不停为你加油。

因为你的希望就是我们的希望,

因为你的苦难就是我们的苦难。”

“为什么我们总是眼含着泪水,因为我们爱得深沉;

为什么我们总是精神抖擞,因为我们爱得深沉;

为什么我们总在不断寻求,因为我们爱得深沉。”

那一代的大学生们,每到周四都会守在报摊前,等这张滚烫的新闻纸,在宿舍传阅着;如饥似渴的把每一个字都读完。

2003年,《南方都市报》对孙志刚案的报道,促使收容遣送法被废止,这是新闻影响改革的标杆,堪称中国的“水门事件”。

尽管,两年后,《南方都市报》和《新京报》总编辑程益中与总经理喻华峰就因此被身陷囹圄。

我们曾以为那是光荣与梦想的开始,谁曾想却是终结。

在后来的十年间,《南方周末》和《南方都市报》换了一任又一任的主编,许多调查记者放弃理想去做了他们最不齿的公关,我也是其中一员。

只有胡舒立仍然在孤独地坚持着独立独家独到的报道原则,从财经、财新,晃晃悠悠,步履维艰。

《谁的鲁能》是我离开媒体前,所亲历的最后一篇振聋发聩的调查报道。如今回首,却更像一座墓碑。

它见证着中国媒体曾拥有的专业水准,勇气与智慧,以及曾经稍纵即逝的一点点自由空间。

去年,有三位老同事离开了我,一位是《南方周末》著名主笔,后加入财新的杨海鹏,一位是我在《财经》杂志的前辈,我北师大的师兄董沛。还有一位更让我心痛,他就是财新的副主编,负责《财经》杂志社会调查报道的张进老师。他们走的时候都只有四五十岁,正值壮年。

我突然意识到,随着他们的逝去,我们年轻时所追逐的光荣与梦想正在离我们远去。那个短暂的,充满激情的,新闻理想的时代,一去不返。

新闻是什么?这是一门学科,是一门张雪峰不建议年轻人再去报考的没有前景的专业。新闻很简单,简单到了,如今每一个人都成了记者,只要有手机,会说话,都是自媒体。新闻又不简单,因为,新闻要讲真话。讲真话不仅需要勇气,需要智慧,还需要付出代价。讲真话没钱,没好处。

这不再是记者的时代,而是自媒体的时代;这不再是一个新闻的时代,而是一个寓言的时代。这也许不再是属于光荣与梦想的时代,但我知道,我们的光荣与梦想并不会永远消亡,这个节日,如今没有几个人配得上,但我还是要向我所崇敬的那些真正的记者致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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